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情感篇---永恒的女人
婚姻似乎永远是一个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谜底。村子里的百姓做梦没有想到,贤淑的崔家大姑娘和街流子唐三章对上眼儿。 东北的老爷们儿到了娶亲的年龄,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怀里抱着勤快厚道的媳妇。崔家大姑娘是小伙子眼里的红烧肉。崔家是正经八百的庄户人家,世代勤俭一老本神,崔家大姑娘里里外外一把手,农家种地薅草收割打柴,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拿的起来放得下,尤其一手好剪纸远近闻名,过年的时候,村子人家窗户上多是她剪的窗花。花鸟鱼虫、戏剧故事、吉祥图案、生活习俗等等,兴之所致,随心所欲,粗犷中见清秀,雅拙中藏精巧,千变万化,惟妙惟肖。崔家大姑娘十八岁的时候,媒婆就踢平了崔家的门槛,这个说王家的二小子仁义老实,那个道钱家家境殷实富庶;这个说能做几床棉被,那个道能定做几件首饰。媒婆们磨破了嘴皮子,说干了口水,无法动摇崔家大姑娘。崔家大姑娘二十一岁的时候,持久的说媒大战依然如火如荼,随着崔家姑娘年龄不断增长,媒婆们似乎就越有义务。那是一个丰收的年景,媒婆们再次想趁着丰收的光景,让媒妁之言也接出果实来,纷纷来到崔家推介,往来穿梭奔流不息。东村的一个媒婆拿出杀手锏,隆重推出一个在县城吃皇粮的男人。崔家大姑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此媒婆从未遭遇过如此沉重的打击,一气之下,拍了屁股上的灰土,磕打了烟锅子里的烟灰,淬了一口零星的唾沫。做势要走。东北农村老太太口中的唾沫具有象征意义,表示对某事物的不屑和藐视。
你嫁给唐三章这个街流子得啦!这是媒婆赌咒的话。
但是媒婆重逢了盼望已久的场面,媒婆不相信自己个儿的眼睛了,她在短瞬的一刻甚至痴呆了,她看见崔家大姑娘轻轻点了头,就那么轻而易举把一生托付出去了。
媒婆那一刻体验了悲喜交加的感觉,惊喜的是经过这么多次的牵线搭桥,经过这么多的否定和失望,居然在意外之外结了硕果;悲伤的是勤劳手巧的姑娘,竟然就要嫁给了一个街流子,而且是她一手缔造的婚姻。媒婆在自家供奉的观世音面前,不住地请求宽恕。作孽啊作孽!她直到去世还心怀愧疚。
崔家姑娘见过唐三章一面,戏班子在崔家隔壁唱了一宿戏,那个漫长而短暂的夜晚,成了崔家姑娘刻骨铭心的时刻,她躲在角落里看戏直至天亮。她从此改变了剪纸的主题,开始剪耍二人转扭秧歌的人物,那里的人物极尽夸张,有时扇子大的就像簸箕,人物小的就像针鼻,有时人物屁股扭得就像一座小山,有时嘴巴咧得就像一个箩筐,见的人就笑掉了眼泪,笑过之后就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以后的逢年过节,崔家姑娘家里的窗玻璃上贴的就是这些剪纸。
崔家大姑娘边剪纸边嘴里哼着:小红娘手提银灯头前走,后跟着崔莺莺二八女红妆。没有人听过她唱更多的段子,就那样一句反复地唱来唱去。后来在很多日子里,崔家姑娘就坐在窗花前,透过玻璃窗户上的霜花,期待着在外唱戏的唐三章回家来。
谁能知道呢,一句普通的唱词会暖了一个姑娘一辈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