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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边走边唱》五十


http://www.zbs.cn 2006-8-10  本山在线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情感篇---芍药花

  三嘎子家的山羊被北山梁上的老狼叼走了。这只山羊相当于三嘎子家半个劳力。当初媒婆去芍药花家说媒的时候,数落着三嘎子家有几间房子,有几亩山地,有几床新被子……直到说有一只山羊的时候,芍药花才欣然点头。

  山羊被老狼叼走的次日晌午,三嘎子还没有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二人转的班子就叮当叮当进了村子。在漫长的冬季,本来三嘎子给猫冬的百姓找了一个话题,人们能够谈论三嘎子家的山羊,北山梁上能用尾巴驱赶老母猪的老狼,三嘎子媳妇芍药花的失羊之痛等若干问题。但是二人转班子的堂锣敲起来,紧张的情绪立刻被喜庆气氛冲淡了。

三嘎子家的是山羊丢失了,二人转班子进村了,芍药花的魂也丢失了。芍药花做饭贴大饼子的时候,顺手就把饼子贴在门框上;端着清水去淘米的时候,走着走着把小米倒进了猪槽子里;唠着嗑纳着鞋底的时候,突然哎呦一声把锥子扎在手指上。芍药花的婆婆问三嘎子,芍药花咋就走神儿了呢,八成是中了什么邪,冲了哪路神仙。让三嘎子去村中的水井里,拎来满满的一桶清水,等太阳落山后,天地间朦胧的凝固一般的状态中,去村子西边的土路上喊芍药花的名字。民间称之为叫魂儿。

  村子里的乡亲听见三嘎子近乎哀鸣的叫声,都吧嗒吧嗒嘴一副神机妙算的架势道,这是头疼医脚呢,芍药花的魂儿是让狼叼走了,不是北山梁上的老狼,是四处游走的野狼。街坊邻居三亲四故的不看笑话,就把闲话透漏给芍药花的婆婆。芍药花的婆婆叮嘱三嘎子警醒些。三嘎子是孝顺厚道的儿子,第二天集中情况做了统一汇报。他说媳妇整天魔魔怔怔神神道道的,嘴里嘟囔着二人转的调子,去抱柴禾的时候唱,去倒尿盆子的时候唱,去烧饭的时候也唱,晚上做梦的时候还在唱。婆婆用经验之谈概括道,芍药花藏心思了。母亲不能直接点破媳妇的不是,也是给儿子的尊严和面子。三嘎子脑袋也不是榆木疙瘩,当即联想到了二人转班子。三嘎子顺势操起房门后的铁镐。三嘎子的声势造得有些规模,牵筋带骨地把铁锹烧火棍等都刮倒遍地,就像没有投入战斗先乱了阵脚。

  婆婆呵斥住了儿子道,你出师无名理屈三分,人家唱戏挣钱,又没来家勾搭你媳妇,这样反倒让人笑掉大牙了,落下话把儿让人握住了,家丑不可外扬啊。三嘎子泻成了一托稀泥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说这可是咋整,山羊被狼叼走了,媳妇也有了闲心,喝凉水塞牙,放屁崩脚跟,倒霉的事儿山洪一样眨眼就来了。母亲道,亏你是个大老爷们儿,前有车后有辙,活人能让尿给憋死吗,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儿子问,有啥招法能把人心找回来。母亲道,那就要看你爷们儿的能耐了。

三嘎子狠命地点点头。

那日芍药花心情不错,就像洒到锅台上的阳光一样暖,她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晚饭,准备晚上看戏班子在村里最后一场演出。芍药花一边切着萝卜一边嘴里就唱道:叫声红娘我摆香案,我给你张姑老爷降一降香。

  这时蹲在锅台火口添柴禾的三嘎子接着唱道:红娘闻听不乐意,哪有香炉哪来的黄香?芍药花本来是自己个儿唱下去的,却不料男人顺口就接了下来,而且就是那么轻轻的一声哼唱,心底里就是一阵波澜。

  下一句本来应该是下装身子翻转,转眼就应该是扮作红娘唱,芍药花史料不及的是婆婆在里屋的炕头上唱道:你想我在书房——倒拿笔,笔拿倒,反写字,字写反,反反正正,正正反反,反把文章作……

男愁唱,女愁哭。唱着听着,芍药花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菜锅里。三嘎子问咋了。芍药花说,柴禾被霜打潮了,烟呛眼睛。吃饭的时候,三嘎子说,今晚儿的菜特别香,放啥作料了呢。

原作者: 程宪涛
来 源: 本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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