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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边走边唱》五六


http://www.zbs.cn 2006-8-11  本山在线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民俗篇---相看

  年前的时候,唐三章家里杀了一头年猪。熬了两板的荤油,装了整整一坛子。过年的时候,唐三章就和小喜儿说,去把荤油坛子挪到北墙角。小喜儿高高兴兴去了,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回来说搬去了。唐三章又说,你再把荤油坛子搬回南墙角。小喜儿嘴巴子撅上天了。唐三章说,能挂一个酒瓶子。小喜儿看看唐三章的媳妇,扭着身子去搬了。

  小喜儿心里憋屈和大桥去说。大桥说,是师父想让你快嫁人呢,咱东北有民俗,那是“动大婚”的意思。小喜儿说,俺才不嫁人呢,俺自己个儿生活一辈子。大桥说,看来师父心里有谱了。小喜儿说,你想俺快出嫁吧,你心里就不烦了。大桥说,等师父让你相看不同意就得了,省得师父伤心。

  果然过了年,唐三章就和小喜儿子说,老大不小了,再不嫁人就没有人要了,给你找了一个人家,家境殷实人家厚道,我今儿个雇了一挂大车来接你去相看。小喜儿问,谁陪俺去相看?唐三章说让你大姨。小喜儿说,让大桥陪着俺,就说是俺哥哥。唐三章说,怎么能行呢。小喜儿说,不行就不去。唐三章看了一眼媳妇默许了。

  一辆大车在门前的等候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来观看。东北乡村只有殷实的人家才拴得起大车。这个说驾辕的白马壮实。那个道拉套的骡子力气足。这个说左边拉套的黑马毛色真亮。那个掰开黑马的嘴看几岁口,更有胆子大的搬起骡子蹄子看马掌。唐三章和赶车的车伙子客套,不住地拿旱烟捻纸烟。那是一个壮实的北方汉子,一搭眼就知道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饱经风霜。跟车的小伙子二十多岁的模样,眉宇之间一颗高梁粒大小的痦子,爽气中透着一点含蓄。

  跟车的小伙子勤快,给小喜儿和大桥屁股底下垫一块羊皮,毛茸茸暖呼呼的。大桥和小喜儿坐在车箱中间,车老板子和小伙子分别坐在前面车沿上。出了村子跟车的小伙子坐到了赶车的位置,小伙子手轻轻一甩,手里系着红缨的鞭子清脆地在半空中啪的回旋,就像一条舞动的游蛇,又像一条闪电滑过,那一声脆响就像过年燃放的钢雷子。而且那鞭梢刚好掠过走神的骡子耳朵上,警醒它全神贯注拉拉车了。小伙子的这一手赢得村口围观的老少一阵叫好。小伙子得意了,轻松地跳下车,从车上捻起大鞭子,轻轻一扬,鞭子就像一条长龙呼啸而过,更大的盘旋而去,随后一声更加浑厚的呼啸的鞭子响,唤起一阵山里的回音。

  这时有人喊,过不了一年半载,小伙子也是一个好车把势了,我把这话放在这里等着,咱赌两个猪蹄儿,一壶烧酒。
小伙子并不理会别人的赞美,车老板子倒是得意一笑。马车轮子碾着积雪向村外跑去。

  小喜儿看着村子越来越远,就对大桥说,如果我嫁给陌生的人家,婆婆公公能答应我唱唱吗。大桥说不能。小喜儿说,我还不想嫁人呢。大桥说,你想让师父养你一辈子啊。小喜儿说,我想让你养一辈子。大桥不吭声了。车老板子问俩人冷不冷。小喜儿说冷。那个小伙子把自己的狗皮帽子摘下来给小喜儿。长长的狗毛暖烘烘的。

  半晌没有说话。忽然跟车的小伙子哼起了《春哥对花》。大桥问,你稀罕二人转?小伙子脸上被东北风吹红了一样,说乱哼哼。大桥问你都会唱啥?小伙子说《西厢观画》。小喜儿说,你会唱,我和你唱一副架。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唱了起来。小伙子唱不上去的地方大桥帮衬着。

  ……小伙子唱,西墙上又闪出——小喜儿唱,小画整四张;小伙子唱,一男一女隔河相望,我问那是谁呀;小喜儿唱,牛郎织女泪汪汪;小伙子唱,一男一女树下多悲痛,我问那是谁呀;小喜儿唱,七仙女告别董永要回天堂;一男一女楼台相会,我问那是谁呀;小喜儿唱,梁山伯访祝九娘见面多心伤;一男一女隔窗相会,我问那是谁呀;卓文君听琴凤求凰……

  小伙子说还是你和大桥唱得好。

  一路说笑走来,小喜儿猛然抬头说,怎么回到俺们村子了,那不是俺爹吗?那不是二愣子吗?那不是小翠吗?

  一路无语的车老板子说话了,俺们爷俩看着你和大桥般配,就转回来了,本来你今儿个相看的就是俺家的这个小子。

  跟车的小伙子把头低下去了,道,俺没有这个福分。

原作者: 程宪涛
来 源: 本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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