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抗日篇---汪二爷之死
大桥在汪二爷的坟头前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磕血印了。小喜儿歇斯底里地心疼,看着汪二爷坟头上的黑土和白雪泪流满面,上前帮大桥擦额头的血珠子。大桥铁臂一样的胳膊挡开,把小喜儿扫了一个趔趄,说,滚开。 大桥一见钟情的黄家二姑娘,后来嫁给了一条光棍汉子,嫁妆里还裹藏着一把粉绸扇子,这把粉绸扇子是唐三章赠送的,这把扇子摧毁了大桥至真的感情。大桥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彷佛人们都在耻笑他的懦弱。他无法判断被轻贱的二人转究竟有多大的魔力,把他心仪的黄家姑娘夺走。
去学唱戏的念头在头脑中闪现的时候,他被自己个儿大胆的想法震惊了,就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样,他要知道是什么逆转了他的生活,使他的情感弱不禁风一败涂地。他毅然放弃了富家子弟的生活,寻找一种情感迷失的根源。有人指点他,若想知道有没有唱戏的天赋,或者唱得是否成功找名角儿定舵,他说你行你就行了,他说你不行就不行了。
大桥那天早上走进土屯子的大街上,道路两旁的木头杖子上顶着昨夜的落雪。有人指着一个老人背影,说,那就是你要找的名角儿呢。大桥看见一个着一身黑色棉衣裤的老头,手里捻着一杆铜锅子烟袋,脚底的乌拉鞋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反剪着双手,一路慢悠悠地向前走。老头子似乎身后长了眼睛,大桥快走他就紧走,大桥慢行他就缓步。
大桥只得冲着背影喊,大爷等等我。
老头不应,依旧前行。
大桥跑到老头侧面,喊大爷等等我。
老头视而不见,仍旧走。
大桥终于在老头对面站定,有些生气了问,我喊半天了咋不答应啊你?
老头把烟袋锅子里剜满旱烟,火石点燃,吸纳一口,问,我脑后有眼睛?
大桥答,没。
又问,我耳朵上有眼睛?
再答,没。
对老辈人说话要咋说呢?
大桥肃然了。规规矩矩吞吞吐吐,说,俺请你老听听俺的段子,看俺行不行。
老人点头。
大桥唱了一段《打龙袍》。这时大街上有一两个人靠拢来。
老头吸烟无语。
大桥又唱了一段《包公断后》。这时围上来七八个人。
老头吸烟无语。
大桥再唱一段《张生游寺》。已经围来一圈人。大桥紧张问,俺唱的行不?
老头点点头。拨开人群依旧慢悠悠走去了。
有人问大桥想去哪家戏班子唱戏?
大桥答,唐三章的戏班子。
汪二爷是在鬼子进村时被鬼子用刺刀捅死的。当时小日本鬼子冲进了屯子,端着刺刀见到百姓就用刺刀挑,百姓哭爹喊娘四处奔逃,汪二爷在人群后面慢悠悠走,可依旧不回头看,烟荷包悠然地在腰间悠荡。百姓掠过他身边就喊,快跑啊快跑啊,小鬼子上来了。汪二爷依然慢行。
几个小鬼子被汪二爷这副架子镇住了,他们冲到汪二爷后面的时候没敢动手,几个小鬼子把他围了一圈。小鬼子们在汪二爷面前胆怯了。汪二爷自己个儿对着一把刺刀走上去。
汪二爷的媳妇在埋葬汪二爷的时候,哭诉着:你们知道吗,老头子年青的时候耳朵聋了,他是啥都听不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