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成名后,每当有人问起他是怎样走上艺术之路时,他都会爽朗回答:“跟我盲二叔学的。”本山二叔赵德明是一位盲艺人,为人正直,思维敏捷,无论是民间戏曲,还是拨打弹拉,样样都有绝活在身。如今,赵本山大名鼎鼎,在舞台上一站,就逗得观众乐不可支。然而,谁知道他那苦涩的童年呢?
二叔赵德明四岁那年,在院子里玩,见两只母鸡打仗,他去赶,竟被在一旁观战的老公鸡用爪抓去额角上一块皮,并把他抓倒在地。小德明当天发起高烧来,高烧数日不退。当时正处在日军占领东北时期,兵荒马乱,村里老百姓都躲到山里不敢出来,耽误了治疗。小德明便永远地丢失了光明。十岁那年,母亲用节衣缩食的几元钱给他买了一把二胡。从此,这把二胡伴着他度过了几十年的艰辛岁月,走过不知多少人生的风风雨雨。他用这把二胡倾诉自己的不幸,在溪流旁,在月光下,在山石上,音乐打开了他心灵的天窗,使他又重见了光明。这把二胡成了他的命根子,无论谁哼出一个什么新鲜小调来,他都能用二胡演奏出来,在人们的心目中,似乎没有他不会拉的曲子,民族音乐成了赵德明的精神支柱。
1958年农历8月28日,赵德明的堂兄赵德仁家喜添新丁。赵本山出生了。本山出后的第一声啼哭并不是一首动听的曲子,在他牙牙学语时,我国正处在三年大饥荒时期,父亲赵德仁和母亲张淑琴没日没夜地在生产队里干,还填不饱一家几口人的肚子。本山四岁那年,他的母亲因患病无钱医治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赵家似乎一下塌了半边天。赵德仁在一夜间就老了许多。辽北山区的冬天冷得出奇,滴水成冰,赵家屋内四壁上、屋顶上都挂满了白霜。母亲病故一周后,当队长的赵德仁又整天忙于生产队的劳动。亲友们也早已都回到自己的家。或许祸不单行这句话真的灵验,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又悄悄向本山袭来。为给年幼的弟弟取暖,哥哥赵长久用农村的大泥盆在屋内架好一盆旺旺的炭火。哥哥生好炭火后,就忙着到生产队劳动去了。在零下二十几度严寒中,穿着单薄衣裳、蜷曲在墙角连冻带饿的小本山来到炭火边里,压翻了火盆,熊熊的火焰迅速燃烧起来,本山拼命地哭叫着挣扎着。当同院的五奶和二叔赵德明闻声赶到,本山的胸部、臀部和背部已烧得血肉模糊。看到本山烧成这般模样,赵德明的母亲本山的五奶掉下了眼泪,她拿出珍藏多年的獾子油给本山涂上,并把他送到乡医院抢救。
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本山的父亲赵德仁再也无力承受,因生活所迫,带着几个年长的孩子到黑龙江逃荒一去不回。这时本山刚满7岁,走投无路无处栖身的小本山来到二叔赵德明家哭诉自己的苦难。赵德明靠卖艺和在生产队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维持生存,他自己的生活已非常艰难,本山到来后,其生活困苦就更可想而知了。赵德明用手抚摸着小本山的头,慢慢地说:“孩子,别哭,有二叔呢,二叔活着就让你活着。”他让本山递过那把陪伴他半生、已破得不能再破的二胡,拉起了《二泉映月》,继而又拉起了《月牙五更》……他用琴声倾诉着自己人生的坎坷和不幸。二叔的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激昂,时而平缓,如泣如诉。二叔的表情随着这琴声在不断地变化着,他要带着幼小的本山去与命运抗争,与不幸抗争。本山变成了二叔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每天牵着二叔到街上说书,拉琴卖艺。二叔拉琴,本山唱歌,稚嫩的童音,不幸的遭遇经常引来一声声的叹息和同情。琴声歌声和苦难的人生……
在那个年月里,只靠卖艺是不能维持叔侄二人生存的,为了活命,二叔带本山到山上采山灰菜、野苋菜、山菠菜充饥,带本山到溪水边捉青蛙用火烧了吃,但还是经常饿着肚子过夜。本山深知二叔的艰难,他知道,由于自己,使二叔本来窘迫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心里十分愧疚。一天,他帮二叔干完活,坐在二叔身旁,小声对二叔说:“二叔咱们去算命吧,我给你领道,我给你背三弦,要不今后怎么活呀?”本山说完后,等候着二叔的回音。二叔从没对本山发过脾气,今天,一向温和的二叔震怒了,他脸色铁青,双手颤栗,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为本山的不明事理而气愤。这是本山第一次看到二叔生气,本山吓得不知所措,躲在墙角边等着二叔的发落。二叔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把本山叫到跟前慢慢地说:“不能去算命赚钱,那是一条邪路,咱穷死也不能去骗人,老百姓够苦了,咱们不能再去坑人嫌昧心钱了。”二叔接着对本山说:“咱们要靠劳动吃饭,靠艺术吃饭,你好好学戏吧,二叔能养活你。”听完二叔的话,本山深深地佩服二叔的为人。
从这一天起,本山选择了一条路,这就是艰难的学艺之路,艰难的做人之路。他刻苦地跟二叔学习民间曲艺,也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本山家乡地处偏远山区,看不到电影,听不到广播。在他的家乡莲花村方圆百里内,只要哪里有剧团演出,不论山高路险,不论刮风下雨,二叔都要叫本山拉着他去看戏。本山坐在台前看,二叔坐在台下听。为此,叔侄二人曾有过冰河历险的血泪,饱尝过雨夜中滚下深谷的伤痛,经历过不知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也就从这个时候起,本山开始迈进了民族艺术的殿堂,无反顾,那样的无怨无悔。
本山的二叔不算命,塑造了本山今天的辉煌,如本山的二叔领着本山去算命,本山的今天又会怎样呢?跟好人出好人,跟着老鼠顶多变成黄鼠狼。人生的成功和失败往往取决于刹那间的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