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有一个抽象的艺术标准飘浮在我们的头上。赵本山的小品应探索如何走出国门 余秋雨先生从大文化的角度展开思考,认为以赵本山为代表的东北喜剧小品让全国人民一笑十几年的现实,已经构成了一个值得戏剧家们研究的大现象。他认为这是我们文化回归的趋势,文化回归是中华民族的自我确认。中华民族文化肯定要复兴,这个复兴不是去追模与这块土地无关系的另一种文化,是我们自己首先确认我们这块土地能创造出大文化来,而这个大文化被接受的标志,也绝不是哪个外国的评判机构,而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民。人们这样敞开心怀地接受东北小品,接受赵本山,则是中国人的审美获得解放以后的自我确认的标志之一。
他用一个生动的比喻来说明这个问题。他说,我们脚踩的土地可以给我们美,给我们鲜花,这鲜花不必从荷兰购进。因为这土地上的鲜花每天都可以成片成片地收获,所以就更加真实。他说这是文化经过一个总循环圈后的自我回归。
对全球一体化的问题余秋雨先生怎么看?他说,我们一方面要和国际接轨,一方面我们又反对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当中的文化一体化,或文化的全美国化或全欧洲化。他说,我不相信有一个抽象的艺术标准飘浮在我们的头上,这个标准不存在。他还以自己在欧洲考察时所见到的目前在几乎每一个欧洲国家都很盛行的某位哑剧表演大师的表演为例,建议赵本山的喜剧小品可以打破目前的表演模式,借鉴哑剧,更多地运用可以为全人类所破译的行为语言,创造出一种不受语言限制的有东北和赵本山特色的新的喜剧小品样式,并让它走向世界。他认为赵本山肯定行。
赵本山这么长时间的被国人接受的现象已构成了中国当代审美心灵史
余秋雨先生是享誉海内外的文化学者,也是深受读者喜爱的著名作家,他不断地有新作问世,也不断地遇到各种麻烦,余秋雨先生却总是那么理直气壮信心百倍,那么是一种什么样的理念在支持着他呢?他说,西方的接受美学理论,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观众心理学”是在艺术探讨中让他自信的依据之一。他说,接受美学告诉我们这一点,没有一个空洞的衡量标准,被接受状态就是一个标准。但并不是说被接受的越多就是越好,因为在被接受的群体里面也有自我调节的因素。为什么赵本山和他的同伴都被广泛接受,为什么有些低俗的作品没有被广泛地接受呢?原因很简单,就是接受群体的自我调剂功能。太低俗的东西中央电视台就不会去播,作为家庭即使大人想看但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也会放弃选择的,这就是自我调剂的功能。所以接受美学的观点就是非常在乎接受者,非常在意接受状态。比如电视台的收视率、书店里售书的排行榜、出版社的发行量,这是最说明问题的。他以春节晚会为例说,春节的那个晚上老百姓的接受心理其实是最弱的,最喜欢和最不喜欢可能都在那一晚上产生,而赵本山连续那么多年被亿万观众所接受,如果他不出来,对亿万观众来说都觉得遗憾,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接受心态。这个接受状态如果被漠视的话,对于我们的审美现实就是一种拒绝。就很难研究美学艺术了。
春节那天晚上大家都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放在那个晚会上面了,如果有人要骂它,实际上是在骂那天晚上几亿中国人的笑笑错了!几亿中国人的愉快愉快错了,怎么会有这种人?由此,余秋雨先生又讲到读者的买书。他说,排在排行榜前面的书总有几十万几百万的人去掏钱买,这是中国人阅读的民主权利,但偏有人要出来对那几十万几百万的人大声说:“你们的书买错了!”买哪一本书是读者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们有什么错?
余秋雨先生认为,这牵涉到一个接受美学的问题。他认为赵本山和他的小品很有说服力。赵本山能这么长时间地被中国人接受这一现象就构成了中国当代的审美心灵史。我们可以评判这个心灵的发展过程中有这个或那个不足,赵本山也有不足,但这是现实,我们不能设想在哪一天会突然出现纯粹无瑕的几亿观众。他举了在世界戏剧史上最负盛名的伟大戏剧家莎士比亚的例子。因为当时英国看莎士比亚戏剧的大多数是劳动者,而他们的欣赏水平并不高,但却以自己的热情与喜爱托出了一个大作家!莎士比亚在生前却因为没有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而常常遭到谩骂、诋毁,一颗高贵的心灵被无情地践踏而陷入一种孤独,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但直到现在莎士比亚却还是莎士比亚。
赵本山的喜剧小品是文化的大现象,因此值得戏剧家认真地研究
很多人对余秋雨与赵本山的交往感到不可思议,认为一个大雅一个大俗简直一点都不搭界。在这次研讨会上,余秋雨先生自我解谜。
接受美学否定一切未被接受过的东西,因此,作为戏剧理论研究者,余秋雨先生自然把自己的研究对象确定在已被观众接受的剧作上。他自己说,我研究的对象是已经有了行动并被大家接受了的东西。就像一个剧本如果还没演或演了没人看叫我去参加研讨会,再好我也不参加,因为它没被老百姓接受,和中国人没关系和这块土地没关系,它不能体现老百姓的心态,不是大现象,因此不值得研究。他说我和本山除了友情之外,是因为他还是一个有行动的艺术家,而这个行动又是和亿万人的审美行为连在一起的,这是大行为值得他研究,因此,只要是本山的座谈会,只要他在他就会参加,他说这也是他的荣幸。谈到交朋友,他说,他对朋友的选择基本是互补型的,而且这个朋友的结构也在不断地调整。对有些人向他提出的参加那么低层次的全国歌手大奖赛有失学者身份等问题他感到很没有道理。他说我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我就是要训练自己能够把中国的文化知识说得让教授听了可以,初中毕业的工人、小学文化或没文化的家庭主妇听了也明白的能力,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会觉得十分羞愧,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如果做不到我将愧对自己老百姓的身份。
余秋雨先生呼吁,文化界要改变观念,要能够和老百姓一起笑,一起难过,一起享受,在艺术上有了问题要和老百姓一起研究修改。不要觉得自己是可以凌驾于他们头上,可以置他们的喜怒哀乐于不顾的一群特殊人物,不管你什么职称,不管你写过多少书,不管你处于什么地位都不能这么做。就是普通百姓的一员,不能玩虚假。他说文人的虚伪很要命,生活其实过得并不太富裕,突然把自己看成贵族,这很虚伪。
赵本山给了亿万想笑的中国人一个笑的理由
中国人很想笑,但常常是找不到那个由头,于是有人开始讲笑话,逗得大家哄然大笑,把身心当中所有想笑的因素全部调动起来。大家不要以为笑的因素全部都是赵本山制造的,不完全是这样。生活中本来就有可笑的人和事,艺术家就成了很善良的挑动者,他们以高超的艺术和自身的表演轻轻地挑动,大家就笑个没完了,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爆发出来的民众的声音。余秋雨先生这样说。
1990年,赵本山、崔凯等到桂林参加了赵本山喜剧小品的第一次研讨会,也就是从那时起,余秋雨先生就从理论上对赵本山给予高度的评价与肯定,那么,当时的赵本山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普遍地被各界认可,而余秋雨先生可谓慧眼独具,那么当时他看到了什么,凭着什么让他一直坚持自己的判断呢?余秋雨先生说,我不是个玩弄理论的人,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演出的《小草》之后,马上就做出这将是一个大艺术家的判断。余秋雨先生凭着的是一位戏剧理论专家那种独具的艺术感觉。他认为,赵本山瘪着嘴在学老太太演唱《小草》是夸张,这种夸张一般的喜剧小品演员都能做出来的,但是对一个老人家在家里人都走了后突然觉得自己“解放”了开始走“舞台”,那种遥远的青春召唤让她激动,而她的腿脚却已经不青春了的那种感觉的准确把握却是只有赵本山才能做得最好,赵本山把那种脱离实际脱离时代而又想拽住时代尾巴的那种小脚老太太人物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这不是一般的艺术功力所能达到的。而赵本山十多年来的艺术实践也验证了余秋雨先生当初的判断。
赵本山的学生们有无可能进入到他们老师的这个层次?余秋雨认为关键就要看他们能否达到像赵本山这样对人物的转折关系和对表演现场的情绪极度准确的表达,让夸张回归到准确是很难的。
对铁岭打出文化牌,创建有文化特色的名城这一问题,余秋雨首先表示他对此还不太清楚,但他认为,铁岭是个有着很深的文化渊源的城市,历史上曾有曹雪芹祖辈留下的生息遗痕,生养过高鹗、高其佩、纳兰性德、端木蕻良等文化大家,而今又出现了以赵本山、崔凯、张超等人为代表的一大批在国内卓有影响的人物,铁岭是一个地杰人灵的神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