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视点:一直在春晚活跃中的姜昆,后来在春晚却少见了。期间他两次向春晚冲击,都未遂愿。2005年春晚剧组邀请他,临阵他又退出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蒋书
2000年2月4日,农历大年三十,晚上20点整,姜昆与妻子李静民坐在了电视机前,收看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这是中央电视台开办春节晚会18年来,姜昆第一次没有参加其中的演出。因为他奋斗了三个月排演的节目,在春节晚会剧组审查中没有通过。这个打击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落差,他心里很不平静:他可惜、心疼自己那个被审落的节目。
一、首 次 落 选 倍 觉 惋 惜
刚经历失败的姜昆,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家人的态度却让他感到意外。妈妈张开手臂迎接他道:哎哟儿子,你回来了,我从没和你在一起过年三十夜呢!今年不参加春节晚会了,跟我一起看看节目吧!咱们大家一块过年三十夜,你别再那么忙了。我也知道你每年都上春节晚会,今年不上肯定心里难受。
母亲18年来第一次和儿子在一起过年三十夜,那神情比以前看儿子在春节晚会上表演节目还高兴。可近20年来,从没尝到和家人在一起过大年三十快乐滋味的姜昆,此刻强忍着心中的失落,陪着母亲和妻子坐在电视机前,不仅没觉得热闹,反倒很拘谨。妻子知道:姜昆的心还在那个舞台上,他还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在习惯了被人欢呼之后,他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此时姜昆仍在惋惜:若是我这个节目演出了也许最火,这是个非常好的节目啊!
姜昆刚刚被春节晚会淘汰出局的节目是相声剧《回眸望九》,这部作品以相声的形式表现中国一百年的历史,姜昆为这个宏大的作品,整整付出了一年的艰辛。在1999年,他就想要推出一个分量较重,表现20世纪中的1909年到1999年的一些有关片段,演出时间浓缩在15分钟内的相声剧。用相声剧来表现中国的近百年历史,这在相声界前所未有。一心想搞出一个大动作的姜昆,当时可谓踌躇满志。
姜昆要搞大制作的消息一经传开,相声界的反应非常强烈,先后有十几位相声演员踊跃加盟。大家群情激昂,如同要搞一个历史剧似的,进行了全封闭创作、排练,大伙儿又是请导演,又是做服装,又是制道具……就像是拍电视剧、拍电影一样忙活起来。在姜昆和10位演员近一年的努力下,《回眸望九》节目顺利通过了春节晚会剧组的一审、二审、三审,眼看最后一审就要结束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失误,让姜昆他们几乎面临绝境。
原来他们认为过了1999年,跨入了2000年,就是21世纪了。那时候举国上下都在迎接新世纪,后来发现是弄错了新世纪的概念,2000年仍属于20世纪,21世纪要从2001年开始。新世纪的概念错了,他们这个迎接新世纪的节目就得重新修改。更要命的是,此节目又出现了一个姜昆他们完全没考虑到的失误。
《回眸望九》的演出时间约17分钟左右,最后唯一的解释就是超时了,当时可能拿掉谁的节目都不合适,干脆就把这个节目拿下去了。没想到,两个原本不成问题的失误,使《回眸望九》这部作品与当年的春节晚会失之交臂。姜昆强忍着内心的遗憾和惋惜安慰着大家,同时他自己也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从没在春节期间出外过的姜昆,连翌日的团拜会都没参加,就带着妻子一起去南方散心了。
原以为在南方散散心可以轻松起来,听到周围人都在议论春节晚会时,姜昆的春节晚会情结又把他的思绪拉到了18年前。
二、被人欣赏 感觉真好
198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第一届春节晚会,姜昆与他的老师马季作为主持人被邀请参加。从此后便一发不可收,连续18年,年年被选上参加春节晚会。每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姜昆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那样兴奋,那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感情,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最初的1983、1984两年的晚会,演完后大家都激动地一起抱头痛哭,一整个晚上都舍不得分开。翌日晨,大家纷纷相送外地演员:送刘晓庆,送严顺开,送这个送那个,皆是依依不舍,恨不得他们马上再转回。
送走了参加春节晚会的演员后,当姜昆最后一个离开演播室回家上楼时,看到了让他惊愕的一幕。家住五楼的他刚一进楼道,啪,一楼住户的门开了:哎呀,姜昆回了,我们都看了你的演出,太好了!本来姜昆想跟他们说两句,又一想:先回家对妻子和家人说了后再跟他们说吧。即匆匆告辞。没想到刚跑上二楼,啪,二楼住户的门也开了,又有人拦着他说了一通。姜昆又匆匆告辞……结果,三楼、四楼皆如此。大家都知道他回来了,等着向他祝贺呢!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支持自己,姜昆又高兴又感动,一股幸福的惬意油然而生。
有了观众的认可,姜昆常常忘记创作的艰辛,他一连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成绩裴然,被评为全国十大笑星之一。他的相声作品也以清新活泼,时代气息浓郁而打上了姜昆特有的标签。想到这里,在南方散心的姜昆虽然感到欣慰,却又有些不甘心。回到北京后,他准备以新的姿态冲击第二年的春节晚会。
2001年入夏,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剧组成立了。经过上次失败的姜昆,早早构思好了自己的作品:他想用三维技术设计一个假人,然后真人和假人一起演。那假人怒发冲冠时头发可以竖起来,悲哀痛苦时还能泪如泉涌。在一般人看来,姜昆的这个设计似乎有点超前,不但让许多长年活跃在舞台上的老演员们瞪目结舌,就连以新人类著称的年轻演员们也感到难以想像,大家都很奇怪:姜昆怎么弄出了一个与网络有关的相声?
姜昆接触电脑较早,他1985年出国时,就带回一台286的电脑,后来跟着电脑的更新换代一级一级往上升。在接触网络的过程中,姜昆发现了很多新鲜乐趣,同时也以此影响着周围的朋友。早在1999年,他就办了一个网站,想通过网络了解和积累更多相声方面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寻找他所热爱的相声事业的突破口。在新奇的网络世界里漫游,促使姜昆产生了《真假姜昆》,在相声作品中出现虚拟人的想法。可这样一个科技含量很高的设想能否付诸实现?连姜昆也没有太多把握。
三、《真假姜昆》 遭遇不测
2001年12月,经过大半年准备,姜昆把他创作的《真假姜昆》的相声作品,交到春节晚会剧组等待审查。说内心话,姜昆很希望这个作品能为自己在相声表演方面开启一道新奇之门,可没想到他再次遭受到意外打击。他忽视了一个最大的技术问题:如果按他设想的这个虚拟人物来制作的话,整个春节晚会的舞台要长高一米,才能用上相关软件。而且还牵扯到中央电视台频道转播要冒很大的风险问题,这次姜昆“知难而退”,自己把节目撤下来了。
用了大量时间,投入了大量精力和财力,《真假姜昆》这部作品,又与春节晚会无缘。连续的失败,让姜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面对失败,姜昆一方面难以接受,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已有勇气再次走出困境,因为23年前,他正是靠着不服输的劲头,闯过了事业上的第一道难关。
刚调回北京时,姜昆就创作、演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叫《迎春花开》的相声节目。他和赵天谢两人在文革后第一次把歌声带到相声里,一下就让人们记住了他。没想到这时却把赵天谢调走了,他一下没了配合默契的搭档,换一个人来和他重新组合,好一段时间也磨合不好,写出的节目一个接一个被枪毙。这时,是姜昆第一次在相声事业上处于低谷:刚说红了两个相声,一下又落下来了。
那时的姜昆还有没多少名气,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走来,后来通过春节晚会他才家喻户晓,人气旺盛。仔细想想,《真假姜昆》这部作品,虽然没有入选春节晚会,姜昆却通过这部作品的排演,运用网络知识,获得了一次意外的充电。可当他再次准备来年冲击春节晚会时,一件事情的发生,在他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
经历了连续两年无缘春节晚会的变故后,姜昆一时处于他人生的困顿时期,也就在这时,姜昆开始在一些场合反思自己。有一次,倪萍搞了一个谈话节目,请了马季老师、常宝华老师、李金斗老师和姜昆几人参加。当倪萍很尖锐地问马季老师:新作品这么少,您承担什么责任呢?姜昆听不下去了,针锋相对道:倪萍同志,我说句公道话,我觉得我的老师在60、70、80年代所做的那些贡献,足以让他踏踏实实在家里休息了。你冲我来,这全是我们这一代的责任,是我没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从那时起,姜昆就真正感到自己肩负着很多责任。也是从那时起,他把来年能否再上春节晚会放在了次要位置,他接二连三地搞了一系列的相声比赛,以期发现更多优秀的相声表演人才。
四、主 动 退 出 扶 持 新 人
就在姜昆以平和的心态面对自己人生转折的时候,令他意外的是:2005年的春节晚会剧组向他发出了邀请。姜昆应邀加入了。刚开始要进入排练的时候,正好北京台在播放相声小品邀请赛的节目,姜昆从中看到北京曲艺团的年轻演员李伟健、武斌表演的一个叫《咨询热线》的相声节目。这是个对一种社会弊病提出批评的讽刺类节目,非常不错。把自己的作品和李伟建、武斌合说的相声比较之后,经过三天痛苦的抉择,姜昆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他主动退出了2005年的春节晚会。而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李伟建、武斌表演的相声作品《咨询热线》入选春节晚会。
在此后的接连几次审查中,姜昆都亲临现场为他们鼓劲儿:你们一定要挺住,今天过关的话,三十晚上你们就拿下来了。姜昆逗他俩道:你们现在在这里站着,就像我当年的相声《虎口遐想》中说的那样:“哥们儿挺住。”“这是什么地方,我挺得住吗?你下来挺着我看看。”就跟那情况一样。他还特地到后台去嘱咐他们:演出中要注意哪些事情,要放松思想,等等。最后他们俩上了春晚,姜昆心里挺高兴:在相声目前不太景气的情况下,能有这么一对年轻演员走上春节晚会,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事情。自己现在上不上春节晚会,已经不重要了,但对两个年轻的相声演员和整个相声界是非常重要的。
终于,李伟健、武斌在中央电视台2005年的春节晚会中脱颖而出,为他们自己、也为相声界赢得了宝贵的一次参加春节晚会的机会。每当谈起此事,姜昆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丝毫没有因为失去这次机会而沮丧。姜昆深知:自己必须遵循人生特有的一条曲线,也就是人生的发展轨迹。艺术的发展也有轨迹,有高潮、低潮,有起有落,此起彼伏,这样的人生轨迹和艺术道路的轨迹,才显得更真实可信、多姿多彩。
经过两次失败、一次放弃之后,对于是否参加春节晚会,姜昆完全释然了。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要求自己必须要参加春节晚会。大年初一早上,他可以大方自然地参加团拜,再也不用担心别人问他为什么没有上春节晚会了。作为中国曲艺家协会的分党组书记,55岁的姜昆把更多的精力和热情投入到振兴曲艺的工作中去。同时,他也一如既往地关注着春节晚会,希望有更多、更好的相声作品出现在春节晚会的现场。
从30出头参加春节晚会起,至今回过头来再看看春节晚会,姜昆觉得:春节晚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增添了欢乐。春节晚会作为一个荟萃全国文艺精华的大舞台,它为许年轻人的才艺展现和一夜成名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所以姜昆要说一句话:对中国的老百姓来说,不能没有春节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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