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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边走边唱》四


http://www.zbs.cn 2006-7-17  本山在线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戏迷篇---锔碗匠

戏班子在屋子里面唱戏,牛虻子媳妇堵在门口骂街。有几个孩子跑出去凑热闹,场子里就有些乱营子了。唐三章叮嘱大桥出去看咋回事儿。大桥回来说,牛虻子媳妇骂戏班子。唐三章问为啥。大桥道,牛虻子把家里的饭锅砸坏了。唐三章问,和咱有啥关系。大桥道,两口子都想来看戏,谁都不干家务活,媳妇让丈夫给灶坑里加把柴,牛虻子听见这边堂锣响,就把锅铲丢到饭锅里,饭锅也是用时间久了,就砸破了一个洞儿,牛虻子媳妇说是二人转闹的,让咱赔偿饭锅呢。唐三章着急道,咋能把饭锅打破呢,这是唱得哪出戏。

在东北乡村,饭锅从某种意义上等同于镜子,镜子似乎具有代表着婚姻的义务,谁家夫妻赌气把镜子弄破了,是夫妻之间很忌讳的事情,意味着婚姻即将破裂难以愈合。东北乡村搬家找良辰吉日,时辰到了主人从灶台上端起饭锅,象征着搬家了。所以家的概念浓缩于一个饭锅上。牛虻子把饭锅打破了,是百姓过日子的忌讳,暗示着家庭夫妻感情出现破裂。

唐三章道,快去把锔碗匠找来,请他把饭锅补上。临了唐三章补上一句,千万不要对牛虻子媳妇说咱请的锔碗匠。大桥问不懂。唐三章道,不能让百姓觉得因为戏班子牛虻子砸了锅,让乡亲父老知道咱的罪过就大了。大桥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到。

锔碗匠就在人群里听戏。百姓称呼为锔盆锔碗锔大缸的。锔碗匠从山东逃荒来闯关东。他和小炉匠一样挑着挑子走街串户,挑子上除了风箱小炉子疙瘩锤,多了一样无坚不摧的金刚钻,像东北俗语所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谁家锅碗瓢盆有了裂纹,掉了碴子等等,锔碗匠就能修补好。锔碗匠对大桥说,俺修不好不要钱,修好了答应俺一件事儿。大桥道,你看戏不用出份子钱。锔碗匠道,俺听戏给钱,俺要求你的事儿想好再说,只要你们记得就行。

  这个山东的锔碗匠很有意思,只要对方拿不出修补钱,他就让对方欠着一份人情,至于啥时还情以后再说。解放以后的某一天,锔碗匠遇到唐三章,道,你还拖欠俺一事儿。唐三章也记得,说,俺就了了你的心愿。锔碗匠道,俺用地方粮票换你的全国粮票。那时的全国粮票限量供给,很难讨弄。唐三章问,你换这个做啥。锔碗匠道,俺不能再逃难了,要回山东老家了。

回家,是山东锔碗匠的宿愿。

  牛虻子媳妇撒泼。新买的饭锅不行,修补的饭锅也不行,要原来一模一样的饭锅。锔碗匠不慌不忙铺展好皮子垫布,上面撒上炉灰渣滓,准备锔子等家什熔化铁水。两袋烟的工夫把饭锅修补上了。虽手艺精当还是隐现一道痕迹。牛虻子媳妇不愿意,说三道四不合心思。锔碗匠道,要不俺把饭锅砸了重新补。牛虻子媳妇道,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要砸俺家的饭锅。锔碗匠道,俺稀罕这饭锅的铁料,要不俺给你买一口新锅。牛虻子媳妇没有动摇,道,俺就是要这口饭锅,煮出来的米饭肉头好吃。锔碗匠道,要是这口锅以后从这道裂纹破了,俺还给你来修补,还送你一口新锅。牛虻子媳妇问,你真格确定不能从这处裂缝破?锔碗匠道,俺要是说谎,将来回不了山东老家。牛虻子媳妇乐了,道,俺就怕累加旧痕,从此就破了呢。锔碗匠道,俺不与你磨牙了,还要去看二人转,二愣子说的一段山东快书地道。牛虻子媳妇道,俺还得去骂街。锔碗匠道,为啥还骂街?牛虻子媳妇道,俺骂这口锅不结实,让俺看不成段子,得罪了戏班子。锔碗匠道,你是说俺修补得不结实。牛虻子媳妇道,俺看不着二人转心里委屈。锔碗匠道,俺有一个主意教你骂街。牛虻子媳妇问,啥法儿?锔碗匠道,你骂自己个儿。牛虻子媳妇问,俺的头撞磨盘上了,还有骂自己个儿的道理?锔碗匠道,让被你骂的人儿心里舒坦,就能让你进去听戏了。牛虻子媳妇听罢也没有别的辙,张口顺嘴就开骂。
左右邻居都觉得过瘾,道,咋地也没有二人转好听,还是麻溜去听戏吧。

  唐三章对锔碗匠道,亏你想出这个点子。


原作者: 程宪涛
来 源: 本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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