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人转系列之艺人篇---绝处逢生
艺人从艺要具备天赋。天赋这玩意很灵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同样拜师学艺,起早贪黑下工夫,天资聪颖的艺人,经常有神来之笔,让人拍案叫绝,所谓功夫在诗外了。 小清河嗓子好,担活儿。戏场上嗓子一亮,观众立马鸦雀无声,整个场子都压住了,那嗓音的豁亮,悠然于群山中,自有独特的神气。简单一个“亮”字,说不清楚,那嗓子纯净,没有一纤风尘,如同没有阅历的处子;简单一个“脆”字,不能表达完整,音调如同珠子落入玉盘,就像山涧中清水溅落青石;嗓音流畅,如同流水一线而去,不掉一板,不丢一字;嗓音打远,调子清亮亮出去,力透纸背悠长不断。
百姓喜爱听小清河的唱腔,因为小清河只要张嘴,百姓的心里的调子就尾随着小清河调子走,小清河的调子穿针引线,一路行云流水,百姓的心底的声音也是一路悠然,如花鹊自由翱翔,等到一句唱腔结束,百姓气不喘心不跳,感觉敞亮舒服,小清河的嗓子恰到好处,表达了那种意境。这种敞亮不经修饰,就是一种豁然开朗,就是一种宽阔的境地,把百姓引入山坡,高瞻远瞩极目远眺;把百姓引入草原,一马平川随心所欲;把百姓引入沟壑,婉转逶迤曲径通幽。百姓喜爱小清河,还流传着“一心想着小清河,不爱吃饭爱听歌”的说法。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小清河“打对光”,只要小清河亮嗓子,那一嗓子的气势就立刻压倒对方。
艺不压身。小清河就不拿窝头当干粮,不拿岳父当爹使唤了。小清河就不把其他班子放在眼睛里了。大桥当时不服气,对艺人们说,看怎么个较量法儿,二人转不是只比嗓子的,那是对二人转的不了解,如果比二人转的全套活儿,小清河未必是大家伙的对手。这话让小清河听了不舒服,说,俺还真要和这个辽北第一丑较量一番。大桥道,辽北第一丑是百姓送的虚名,俺担待不起,你要和俺比试,要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给咱们做个见证。小清河敞快率真,果然就拉来几位乡绅,要为二人做公证。俩人就站在南北两铺炕的当间儿。大桥问,知道二人转的五功不?小清河笑了,小儿的把戏呢,说、唱、扮、舞、绝。大桥说,咱就从这个最基本的开始,咱俩一样一样的比试,谁的场数赢得多,谁就是今晚儿的胜利者了,谁赢了谁就请诸位喝酒。小清河道,好啊,咋整咱都有酒喝。
俩人就以一段《秦琼观阵》比试。小清河果然唱功十分了得,一嗓子就让人心爽神明,一亮嗓子就压倒了大桥,赢得一片喝彩声,形成了两重天地和境界。但是大桥在表演说功和扮功时胜于小清河,在比试舞功和绝活儿时和小清河成了平手,最后大桥胜了小清河。小清河说,这么比试俺觉得憋闷,嗓子就是刺挠刺挠。大桥道,其实俺要真登台比试,无法胜过你,只是想出了这个主意。大桥道,兄弟的嗓子直冲云霄,俺就是搬一百架梯子都够不着。小清河听罢笑了,道,只是俺省了酒钱,钱没花出去,俺就是赢了钱。大桥道,这钱花着俺心里也畅快,江湖人把钱放在眼里,可不是存在心里。
众人开始大碗喝酒,大家酒至半酣开始唱小调,没有觉得在比试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用筷子敲着碟子,唱起来就是开怀,后来乡绅们也随着唱,窗外的百姓也和着,哈哈一笑中芥蒂全无。
唐三章对二楞子道,瞅见没,勤能补拙。
大桥道,唱戏唱的是心情,缺少那兴奋劲儿,唱起来就像树枝掉了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