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人转系列之生活篇---专场
长白山余脉环抱着一座偏僻的山村孤山后,七、八户人家错落在山坡边沿如同散落的珠子,一条蜿蜒山路通向山外,就像一条牵挂风筝的线。村落中二十六口老少男女都喜爱二人转。只要听说某处演出二人转,全村人就草草吃罢晚饭,携妻带子呼朋唤友,行走在山梁或者山坳里,被火红的夕阳映照的剪影,别有一番图景别有一种风情。他们从太阳落山时分开始赶路,有时到达演出的村镇已经接近散场了,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破晓时分了。 村落中百姓生活清苦,没有额外的钱财邀请班子来,加之二人转班子嫌山高路远,二人转班子进山的很少。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村子中观看二人转的热情,他们依然对二人转一往情深。其中有一张老太太七十八岁,和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每次都是儿子搀扶前往,场场不空。
那年的冬天,唐三章的二人转班子应邀到距离村落三十公里的村子演出。村落中的人听说以后立刻提前吃饭,然后相约去看二人转。这时张老太太年老体衰病情加重,就留下儿子照看,等到村子人都已经走远,老太太着急催促儿子:你也去吧,看你抓心挠肝的样子,等回来告诉我今天小翠唱的啥戏,告诉我小喜儿穿的啥行头,不然我死不瞑目。
儿子也是禁不住诱惑追村子中的人去了。
话说唐三章的班子按约定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但是刚巧村落中有势力的吴乡绅父亲驾鹤西去,乡绅就和唐三章以及邀请者商量,今天晚上停止演出,唐三章也知道在人家悲痛的时候,这一边歌舞升平不是很好,就应允了。
漫漫冬夜无事可做,唐三章忽然把那处偏僻的村落想起来了,对徒弟们说村落中的人如何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老爷门如何稀罕二愣子和大桥,老太太和孩子如何稀罕小翠和小喜儿,一五一十地告诉徒弟们。徒弟大桥建议说,咱们就去给他们唱一场,有钱没钱怕啥,知音难觅,古人还有钟子期和于伯牙呢。
班子就悄无声息出来沿着大路奔那处村落。到了村中,却没有听见一点动静,推每家的房门都半掩着,嘎吱一声开了,却都没有人,最后在后山坡一户人家看见躺在床上老者。就询问村落中人去了哪里。老太太说去看二人转,看唐三章大白菜小翠小喜儿二愣子还有大桥。抱怨说自己个儿不能动了,只能眼巴巴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唐三章说,我们就是二人转班子的!老太太就擦亮了眼睛一般,用瘦骨嶙峋的手摸小翠和小喜儿,惊喜道,可不是咋的,就像在画里的闺女,然后流下泪来说,我一定是在梦里了,要不怎么能看见你们。然后就用手使劲掐大腿,说这不是梦呢。
大桥就说,我和小喜儿给你唱《西厢》。
小翠把枕头垫在老太太身后面,让老太太半卧着看。
唐三章和大白菜唱了《包公陪情》,小翠和二愣子唱了《马前泼水》。老太太还点了小翠的《王二姐思夫》,还有小喜儿和大桥的《回杯记》。
到了王二姐误会丈夫恨铁不成钢嗔怪张廷秀一段,老太太也跟随着眉开眼笑地唱:……从前看你像个竹竿样,哪曾想长来长去节节空。从前我看你像个豆芽菜,哪曾想长来长去弯了弓。车道沟里的泥鳅来回跑,你长到多咱也不能成龙……
唐三章的戏班子连夜回镇子中去了,他们没有遇到村中回来的人,原来村子中的人为了赶时间走的是陡峭的山间近路。
张老太太和村落中的人说出情况的时候,村子中的人都不相信,以为老太太老糊涂了。老太太熬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季,八十八岁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