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江湖篇---计中有计
唐三章全然没有觉察头天夜里送信的是小莫乐山土匪三当家的,因此落入了土匪布下的圈套。 那日,隆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就像盛开的马蹄莲覆盖黑色的土地,就像黑色巧克力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奶油。瑞雪兆丰年,漫天的雪花预示着来年雨水的丰足,受到乳汁一样雪水滋润的庄稼人的心里,在向往中生长出蓬蓬勃勃的茂盛的庄稼来。
厚重的棉鞋子里絮满了野生的乌拉草,暖融融地呵护着走南闯北的双脚,鞋子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咯吱咯吱地响,演奏出一种和谐独特的韵律,口里呼出的热气消解在刀子一样的冷风中,脸面在寒风的切割中变得润红,眉毛上嘴巴周围狗皮帽子绒线围巾周围都是白色的霜,只露出黑色如深潭的眼睛,面对这个圣诞点心一样的世界。
啊——走在前面的唐三章的徒弟二愣子冲着远山喊,显示出无拘无束自由奔放的情态。看见二愣子如此痛快淋漓地宣泄,包括唐三章在内的所有人都尽情地喊起来,远近层层叠叠的山岭传来悠然的回声。喊累了就放荡不羁的样子随地滚躺在厚重宽广无垠的雪地上,然后打滚嬉闹嬉雪奔跑,女孩子则在雪地上踩踏出千奇百怪的图案,有的像长长的麦穗,有的像一枝狗尾巴花,有的像一挂鞭炮,都是小巧有趣。
他们没有意识到前方潜伏的危险,按约定傍晚时分到达山岭南的村子就行。几条灰衣黑裤的汉子拦住了去路,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那几个人手里拎的不是烧火棍而是长杆大枪。他们遇到了专程等待他们的土匪。
俺还没有唱戏,兜子比胆子还空!唐三章这个时候是众人的主心骨,自然挺胸站在了前沿。
俺不要钱!为首的一个小头目道。你挣的小钱俺不稀罕俺要的是乐子。
众人被蒙面胁迫着行走了二三十里的山路,到达土匪窝子小莫乐山。这里窝藏着几十号的山贼土匪,今天是大掌柜的四十岁生日,他们刚刚踩了点子。搜刮了两家大户财主,有踩点儿的山头(胡子称号)说有一戏班子在附近还挣了几个钱儿,顺便就找头唐三章的班子唱戏庆祝。大当家的是个瘦削的黑汉子,一脸的谐谑和粗暴。
只要使出平时唱的拿手好戏,侍侯得大爷们高兴,就放你们回去,不然的话休想走出山沟了!大当家的要挟道。把最拿手的段子报上来。
唐三章道:兄弟最擅长的段子是《霸王别姬》,当初也是乡亲最赏识的一段。
大桥道:我还没有出徒,和师傅学会的只是《四郎探母》,是宋朝杨家将杨四郎思念佘太君的故事。
你们谁是二愣子啊?兄弟们就想听他的粉段子。
二愣子舌头僵硬含糊道:我刚才爬山坡的时候摔了仰八叉,把舌头垫个豁子,今天不能为大爷们效劳了。二愣子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
除了在山头上把风放哨的土匪,其他的土匪都来到大厅里面听二人转。大块儿的肉摆上来,大碗儿的酒端上来,酒至半酣时唐三章带着徒弟们在大厅中间演唱起来。
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悲风万里从天落,英雄一叹动山河。生死与君长厮守,此请万古不消磨。
或许是酒的熏染或许是唱腔的精彩,大桥和唐三章的唱腔都让很多土匪热泪盈眶。他们一致要求大当家的给唐三章们行赏,并且不要刁难这些艺人,大当家的无奈只能放行。唐三章们终于跨出鬼门关。
脱离开土匪以后,大桥问师傅,师傅的拿手戏可不是《霸王别姬》啊!唐三章道,我从来没有教你《四郎探母》呢!大桥道,我是听见师傅的话随机应变,只是苦了二愣子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唐三章道,今儿里真是好险,给土匪唱戏就像过独木桥,小心伺候,有那么多忌讳呢。
土匪大当家的没有料到,当天晚上他的喽罗就跑了十余人。或许是震慑于十面埋伏回家探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