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民间艺术团团长金士贵评二人转

　　城市晚报：地方小戏　虽土犹香

　
　　——就二人转的现状对话吉林省民间艺术团团长金士贵

　　新华网吉林频道２月１３日电 “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一句实实在在的东北话，准确地道出了二人转在东北人心中的位置。然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不少打着二人转旗号的草台班子和一些所谓的二人转民间艺人，以极其低下的表演、肮脏下流的说口、丑恶低俗的扮相，败坏着二人转的名声，扰乱着二人转的演出市场。为了树立正宗的二人转艺术品牌，努力适应演出市场的需求，2003年10月，省民间艺术团经过积极筹划和运作，终于登上北京吉林大厦东北二人转大舞台，开始了其拓展北京演出市场的尝试（本报曾报道）。今年2月9日，就在省民间艺术团一行23人节后重返吉林大厦的第二天，也是他们开始今年演出的第一天，记者专访了留守的该团团长金士贵。
　　记者（以下简称记）：先介绍一下你们团在北京的演出情况。
　　金士贵（以下简称金）：我们团是去年10月10日去的北京，12日开始正式演出，一直演到今年的1月15日，中间一天没歇，一共演了96场。16日回长过年。
　　记：北京人喜欢二人转吗？
　　金：还都接受得了这种表演形式。因为这些年二人转经常在全国的各大媒体上露面，其中中央电视台的《曲苑杂谈》栏目就曾多次播出二人转节目。前年和去年在央视一套以及一些地方电视台热播的电视连续剧《刘老根》，里面也穿插了很多二人转段子，通过赵本山等人的表演展示给了全国的观众，致使许多没看过二人转演出的人也有了要看一看的念头。二人转整个儿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从表演到唱腔到音乐一直到语言，都非常新鲜。
　　记：能不能说二人转已经在北京站住脚了？
　　金：这也不能那么说。因为北京是个大都市，集中了世界上众多的艺术种类，演出市场非常活跃。我们只能说，二人转在北京有一定的市场。二人转艺术独到的特色，就是表演起来比较活，演员始终跟观众进行交流、沟通，再加上节目内容贴近生活，比较适合在吉林大厦这样的场所演出，因此受到了一部分观众的欢迎。来看二人转的哪儿的人都有，东北人来看，是因为他们喜欢家乡的地方戏。有个老头，领着全家人一连看了8场，还吵着要看，后来我们一问，他就是咱们吉林人；山东人、河北人来看，是因为二人转的很多音乐、唱腔、小调跟山东、河北一带的民间音乐有一种传承关系，他们听起来并不陌生；另外还有很多人包括外国人来看，是为了图个新鲜，看看二人转究竟是什么东西。
　　记：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去吉林大厦演出？
　　金：自我们团成立20多年来，一直坚持面向基层、面向农村演出。每年的七、八、九月份挂锄期间，我们的“演出大篷车”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算起来每年的演出都在100场左右。现在，面临市场经济大潮，我们团为了求生存、求发展，就必须得开辟更广阔的演出市场。我们的想法是，在不丢失农村演出市场的前提下，努力开拓城市演出市场。
　　另外，我们这样做还有一个使命，就是弘扬真正的二人转艺术，把健康、向上的二人转文化奉献给广大观众。我们有了这个打算，正好吉林大厦的周兴平主任也一直想把东北的民间艺术介绍给北京市民，同时清除一下低俗二人转给北京人造成的坏印象，双方一拍即合，就推出了这个集自助餐与观赏演出为一体的“吉林大厦东北二人转大舞台”。
　　记：你的话里总提到“真正的二人转”，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二人转？
　　金：其实作为二人转，它是咱们东北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集中反映了东北劳动人民的审美情趣，也可以说，它是东北民俗文化和东北地域文化的一个显著标志。所以说，二人转确确实实是咱们东北自己的东西，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小戏。二人转是在东北大秧歌的基础上吸收了河北的莲花落形成的。在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它又吸收了东北民歌、太平鼓、河北梆子、皮影、喇叭戏等诸多民间艺术的特点，逐渐丰富和完善自己，形成了一个既沾戏性又沾说唱性和秧歌性的具有东北整体风格和特点的东北二人转体系，留下了《回杯记》、《马前泼水》、《包公赔情》等一大批宝贵的剧目。当然，二人转发展到今天，又派生出许多剧种，比如赵本山的小品，吸收了很多二人转的艺术，形成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就不能把它完全界定为二人转，有的人把它称做戏曲小品，或者是二人转小品。另外，在一些民间的演出当中，同样是一男一女，在台上演一些杂耍、杂艺或者搞笑的东西，也对外称做二人转。因此，从二人转艺术的界定来讲，今天的许多表演形式就得重新来认识，认识它是不是二人转。严格地讲，真正的二人转就是一男一女两个演员，利用唱、说、扮、舞等表演手段，跳出跳入叙述兼代言一些事体的故事。
　　记：这里的“真正的二人转”是不是为了区别“脏口二人转”才这么说的？
　　金：倒不一定是为了区别“脏口二人转”，因为这么多年来脏口始终伴随着二人转的发展。但真正有道行的艺人他不说这些，他们讲究的是“一口脏，脸无光”。只有那些没有太多道行的艺人，才利用脏口、粉词等低俗的表演来取悦一部分观众。
　　作为国家办的艺术团体，我们省民间艺术团从事这门艺术的制作、表演，就要去粗取精，剔除一些糟粕的东西，使二人转真正成为陶冶人们情操的一种艺术表演形式，给观众提供营养丰富的精神食粮。
　　记：说到“脏口二人转”，就不能不提长春的二人转演出市场，“脏口二人转”几乎成了长春二人转的代名词，也成了长春人心中的一个痛点，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金：长春的“脏口二人转”演出由来已久，这是由一些打着二人转旗号的草台班子和一些所谓的二人转民间艺人所为，这也恰恰暴露了民间二人转艺人素质低的问题。
　　去年年末，中央电视台也对长春的“脏口二人转”进行了曝光，当时我正在吉林大厦，听到主持人一口一个“长春市的二人转演出市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一看画面，确实不堪入目，这哪儿是二人转？纯粹是胡闹！
　　可喜的是，中央电视台曝光后，长春的二人转演出市场确实有了很大改观，一些民间艺人开始自觉地净化、剔除那些不健康的内容，并积极倡导大演“绿色二人转”。二人转从艺人员的素质提高了，再加上观众欣赏水平的提高、行政管理力度的加大，“脏口二人转”最终就会被淘汰出长春的二人转演出市场。
　　记：一些唱得好的民间二人转艺人，你想没想过把他们“收编”？
　　金：我真考虑了，今天还跟几个人谈起这件事，准备近期就下去做一些考察，如果有好的，争取吸收进来。把民间艺人吸收到省民间艺术团里来，他能起到两方面的作用：一是带来一些民间鲜活的东西，对专业演员能起到促进作用；二是带来在市场中拼搏的意识，对我们团今后的发展会很有好处。
　　记：为什么在长春很少能看到你们的演出？
　　金：第一点，我们在长春没有剧场。这是最主要的问题。事实上，我们也在一直努力寻找这么一个演出场所。再就是我刚才谈过的，我们团的演出主要是面向农村，这已经坚持20多年了，为此，我们团曾两次被国家文化部、人事部授予“全国文化工作先进集体”称号；1997年被国家十部委授予“全国三下乡先进集体”称号；2003年12月24日全国表彰服务农民、服务基层单位，我们团也是其中之一。
　　记：今年你们团会在长春搞些演出吗？
　　金：今年还不会。因为我们跟吉林大厦签了一年的合同，我们今年的任务就是开拓吉林大厦这个市场。另一个任务就是抓创作，我们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好的、受观众喜欢的二人转剧目太少了。二人转艺术在不断发展，因此不经常吐故纳新是不行的。
　　记：在吉林大厦演出，给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金：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必须多演出。多演和少演就是不一样。我们在吉林大厦演出，其中有两个演员的表演最突出，而以前他们就没有凸显出来。青年演员柴宝玉过去是唱开场码（第一个出场演出，节目往往不太精彩）的，现在压轴儿都没问题了。再就是岳春生，过去根本没有主持过节目。像我们这种演出，主持人的角色非常重要，他要调动整场演出的情绪，造成一种台上台下呼应的效果。岳春生主持得就非常出色，用他那风趣、幽默的小段子，时不时地把观众逗得捧腹大笑。这就是多演出的好处。你想，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观众，对我们的演出是很大的考验，对我们的演员又是很大的锻炼。你演得不好，观众就不会买你的账。
　　记：有没有别的国家和地区邀请你们去演出？
　　金：非常多。2001年，通过一家公司介绍，我们曾经给古巴和拉美一些国家驻华使馆的工作人员演出一台新春晚会，由于他们提前就把节目内容翻译成了西班牙语，还请了一个古巴人做主持人，大致对剧情有了了解，结果演出效果非常好。当闫书平演完单出头《老汉背妻》后，其中的一个参赞还对翻译说，这个老头就这么背着妻子，回家啥事儿也干不了。演出结束，古巴大使就有意邀请我们去古巴演出，经过咱们运作，现在他们已经初步同意我们在适当的时候去古巴演出。
　　另外，日本有一个津津流大正琴艺术团，2001年曾到我们团进行交流，他们现在已经跟日本大阪府申请了，准备邀请我们去日本演出。
　　再就是我国香港新艺制作公司，一连给我写来了两封信，都是邀请我们去香港演出。近日我刚把光盘给他们寄过去。
　　通过这些邀请我们就可以看出，东北二人转这种土生土长的民间艺术，确实受到了一些国家及我国港澳台观众的欢迎。
　　记：你对到这些国家和地区演出有信心吗？
　　金：我们团演了这么多年，没有黑过一次场（行话，指演到后来人们都走光了），所到之处都能把观众吸引住，因此说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二人转最鲜明的特色，就是它的表演形式非常灵活，可以随时跟观众沟通、交心，始终调动观众的欣赏趣味。比如演一出戏，唱着唱着演员觉得观众不爱听了，就打住，跟观众交流几句，如果观众愿意听小帽，他就来上两段；愿意看绝活儿，他就耍两下手绢，回过头来再接着唱。所以有人曾总结说，二人转的灵魂就是一个活字，离开了活，就失去了生命力。这种说法我非常赞同。
　　记：在今年1月4日举行的首届CCTV喜剧小品大赛上，赵本山的徒弟张小飞夫妇表演的二人转由于有些动作“不宜”被中止演出，你怎样看待这件事情？
　　金：那天正赶上我们团在南湖宾馆演出，没有看到电视。演出回来后，以前曾跟我们合作过的一家公司的老总从大连给我打来电话，特意谈起了这件事。第二天我从报纸上看到，各方面的说法都有，其中一个人的说法很有代表性，他说，“二人转艺术是我们东北人的艺术、家乡人的艺术，发展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期待着它能上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结果那天刚演了没几分钟就被撵了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个人认为，张小飞夫妇的表演确实过了一点儿，尤其是在中央电视台这样的场所演出，屏幕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样的观众都有，是有些不太适合。
　　记：对你们在北京的演出有没有影响？
　　金：影响确实是有的。但也有积极的一面，最起码给二人转从艺者提了个醒儿，使他们意识到怎样珍惜自己、珍惜艺术，意识到没有脏口的二人转，只要故事吸引人、表演到位，照样好听。（记者姚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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